用后视镜看现在,倒退着走向未来——《数字麦克卢汉:信息化新千纪指南》书评
柴达目 元培学院2013级光华金融方向
前言
现在是2016年10月15日,距离莱文森写就Digital McLuhan: A Guide to the Information Millennium(本文中简称《数字麦克卢汉》)已有17年,距离麦克卢汉写就他的成名作Understanding Media: The Extensions of Man已有52年。
这52年里发生了什么?
1964年,RAND公司的Paul Baran首次提出包含有分布式社交行为的全球网络概念。
1973年,第一个以太网Alto Aloha System在PARC的Alto上接受了测试。
1981年,纽约市立大学开始尝试建立校际合作网络,链接的第一个大学是耶鲁大学。
1994年,社区开始直接连入Internet(美国Mass的Lexington and Cambridge社区)。
1999年下半年,Google网站正式启用。
2004年2月4日,Facebook上线。
2011年1月21日,为智能终端提供即时通讯免费服务的应用软件微信推出。
2016年10月2日,互联网短途出行方案摩拜单车完成超1亿美元C轮融资。
以上的时间可能让人感到吃惊,毕竟在我们的印象中,互联网带给我们的方便与便利也许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们似乎生来就处于一个数字化的时代,享受这互联网的福利,又有谁能想到,在我们父母年轻的时候,没有微信,没有google,甚至,他们还在用在图书馆抄录来的小纸条来完成他们的作业呢?
但是我们现在就已经完全不同了,至少我们可以在自己的电脑上随时编写随时更改自己的论文。甚至,在摘抄参考书目的时候,对于感兴趣的大篇幅的话语只需要拿出手机拍一下就可以供日后参考。
一、麦克卢汉方法论:狷狂中寓有方法
麦克卢汉的治学方法与他的学界同事们迥然有别,批评者责备他缺乏理论基础,但是他的簇拥者们认为他运用了一套系统的方法论进行“探索”,他借用了大量的诗性暗喻和艺术直觉,并将其当做他的探索工具。
1.1类比逻辑
类比,就是由两个对象的某些相同或相似的性质,推断它们在其他性质上也有可能相同或相似的一种推理形式。类比是一种主观的不充分的似真推理,因此,要确认其猜想的正确性,还须经过严格的逻辑论证。但这正是麦克卢汉的问题所在——他自己本人似乎并不屑于进行关于其猜想正确性的论证。
1.1.1
认知进化论
唐纳德·坎贝尔的进化认知论认为,知识的演化分为三个阶段:“生成”“选择”和”传播“。就是说,传统的学术规范是:不仅要探索,还要参与批评、检验和论辩。与此相较,麦克卢汉的著作让传统的学者们愤怒:《机器新娘》、《古登堡星系》和《理解媒介》与其说是学术论著,不如说他们是描述性的著作:他们的每一章节都可拆分开来,独立成策。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麦克卢汉只对第一个阶段感兴趣。麦克卢汉用力探索,也就是着重知识的生成。他的研究方法是只探索、不解释。他喜爱用类比或暗语,而不是逻辑论证。如果要强迫他作解释,那也是非常勉强的。莱文森认为,他是想把知识的“选择”和“传播”留给别人。但这也就意味着,运用麦克卢汉式的比方:传统学者寻找的终极结果是面包和美酒,而麦克卢汉只提供谷物和榨酒机,自然而然的,我们并不能保证其产生的结果不是醪糟或酸醋。
自然,莱文森为这种类比暗喻法做了一个有力的辩护:“光阴似箭之喻”,马拉美也有他的名句“定义就是杀戮,暗示就是创造”,按照麦克卢汉拥护者们的理论,类比和暗语能够捉住事物之间联系的本质,而把剩下的关系与特性留给后来者自己想象。但是不管怎样,让我们回过头来,听一听麦克卢汉到底说了什么。
麦克卢汉至今仍然是一本“天书”。但是历史给与他突出的地位使他至今仍处于学术前沿。他是“条理清晰”地阐述电子世界、电子技术的第一人,他的许多预言都一个又一个的实现了。
然而,麦克卢汉收到攻击和曲解是难以避免的。他的思想难以理解,首先是因为他的学术超前,把许多精英抛在后面;其次是他不甘死守英美文学这个小圈子,侵犯了传播学的领地;再次是他的思想汪洋恣意,背离了传统的线性逻辑。此外,他的书风格费解,既精警深邃又玄妙如谜,隐喻警句枝蔓丛生,文学典故令人却步,历史典故难溯其源。而且他极其擅长玩弄文字:“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the medium is the mass-age”、“the medium is the me sage”、“the medium is the ma sage” ,当他把“message”玩得差不多之后,他又开始玩“medium”,至于自己的著作,他说:“我不假装懂。毕竟我那些东西难懂。”
1.2麦克卢汉媒介观
麦克卢汉整个议题中最核心的洞见:媒介即讯息。我们通过考察这一命题及其变体,看看它们对我们理解媒介有何意义。麦克卢汉认为,内容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我们的探讨首先从这里开始。
使用一种媒介时,他对社会产生的深刻影响比个人用这个媒介具体做什么更加重要。人们开始打电话、听广播、看电视、用网络的时候,世界就一次接一次地发生变化。这样的变化一般不是由他们所说、所见、所闻的内容引起的——所有这些东西都被无情地碾压成一个论点:内容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他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思想的看门狗理论”:内容夺走我们的注意力,损害我们对媒介的理解,甚至损害我们对媒介的感知,损害我们对媒介周围一切的感知。
当媒介被内容遮蔽时,媒介的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但为什么媒介”内容“之所以非常强烈,恰恰是另一种媒介变成了它的”内容”。换言之,媒介的内容宛若“滋味鲜美”的肉,他支配我们的思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感觉不到眼前这种媒介的深层冲击力。这种冲击力,正是此前的一种媒介,一种被驯化的、看不见的一种媒介,就像是已经被驯化了的狗,规规矩矩地躺在眼前的地毯上。内容并非不重要,它也许还是审视媒介及其影响的最好的办法。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小说是电影的内容,电影和连续剧是电视的内容,而网络的内容,是所有的媒介,甚至,使用互联网的人也是其内容。
先谈一下“许多媒介”:文字到互联网上“出游”时,它和原来的文字有所不同。差别之一就是,它更加容易解释清楚。自从欧洲人开始用印刷机以来,文字从隐逸的状态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进而,它们被推进到更加显赫的位置,这产生了一种深刻而民主的结果:文字成为公众越来越容易利用的东西了。
“使用者是内容”,在引入“人”这一变量时,我们有必要做一下“光照射”与“光透射”的区别:光照射从银幕弹回来或者反射回来,它是“热”的,不要求人的积极参与;光照射是从屏幕背后射出来的,是“冷”的,它要求人积极参与。作为一种工具,它可以解释人与媒介的关系:人既是媒介内容的接受者,也是媒介内容的生产者,但是人是一个群体,而作为媒介受众的“我”只是一个个体。我认为这种人的参与并不是理查兹谈到的“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也不是莱文森谈到的实时参与性,而是说人这个感知着作为实时的对话者成为互联网另一个参与者切身可感的另一条内容。
注意,“互联网是一切媒介的媒介”是莱文森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基于麦克卢汉断言“媒介即讯息”指出的,他接着又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理论:人性化趋势理论,即从声觉空间到视觉空间,再从视觉空间声觉空间混合到赛博空间。赛博空间越来越倾向于模拟人的各种身体感官。我们可以畅想,或许在遥远的未来,人们能够抛弃肉体,将意识的所有触觉与媒介相互对接,这个时候,也许我们就真正实现了“the medium is everything”。
麦克卢汉的著作率先宣告印刷术的死亡,并得到许多人的唱和。实际上,他相信,现存的媒介正在急遽变化,以回应电视、电脑等电子媒介的强大攻势。他认为,1450年前后发明的古登堡活字印刷术产生的理性世界即将让位于视听感知的世界。他向世人发出警示:新的传播方式将重新塑造世界。世世代代以来,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主要是靠印刷品的传播。印刷品这种媒介的影响使人一次只能敢感知一种事物;这种感知方式是反映在排字的逻辑序列中的。与此相反,主要凭借电子媒介的人,却能够感知到多种传播方式,而且常常要使用一种以上的感觉器官。他认为由此产生的结果是,人的生活正在回到部落社会,只不过这个部落社会是全球规模的部落社会,因为新技术把天各一方地区连成一体了。
基于此,麦克卢汉督促人们拓宽文化素养的定义,了解媒介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批判地衡量信息的形式和内容,知道他们如何改变我们的生活——这样的知识和传统的课程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而这也给了他的批评者以口实:人们很容易将他的媒介决定论延伸至技术决定论——而这是令无数人闻之生畏的。
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技术表现了一个社会通过社会制度——包括国家——驱使自身掌握技术优势的能力。在麦克卢汉的论述生态中,媒介、技术和工具都是近义词。因此,我们所用的“技术”是最广义的意思,不仅包括硬件(机器),而且包括一切形式的传播和信息处理,包括言语、文字、数字、计算和互联网的“语言”。计算机被称为信息技术这一事实支持了我们的观点:媒介、语言和技术的区分是认为的区分。当然,书籍、电话、广播和电视之类的媒介不同于铁锤、推土机、飞机和灯泡之类的工具,但两者有一些重要的交叠。最重要的交叠是,一切媒介都可用作工具,为我们的需要服务,都含有某种技术形式。但是,我们又可以说,一切技术能能成为媒介:电灯用来打广告就成为了媒介;汽车能成为显要地位的象征或是青少年反叛的工具,因此汽车的这些象征意义就和他主要的移动功能一样重要了。
“技术决定论者”承载了太多的意义,被许多学者当做贬义词,用来诋毁别人的著作,将其斥之为幼稚或简单化。技术并未决定社会。事实上,技术决定论的困境可能在于问错了问题,因为技术就是社会,而且若无技术工具,社会也无法被了解或再现。洛根企图用“麦克卢汉多大程度上是技术决定论者,是哪种意义上的技术决定论者”替代“麦克卢汉主张技术决定论吗”的讨论。因此我们探讨的问题是:在解释社会变化时,一个观点是拥抱单一的原因还是多种的原因。首先让我们让步承认麦克卢汉的一个核心原则:媒介对社会变革即使不起主导作用,至少是非常重要的作用。引用“一单一种新技术进入一种社会环境,他就不会停止在这一环境中进行渗透,除非它在每一种制度中都达到了饱和。”可以确定,在某种意义上,麦克卢汉是技术决定论者。所谓“某种意义”就是:技术对社会进程产生重要的冲击。而且,显而易见,麦克卢汉不用的单一原因来对任何东西进行解释,“今天,我们生活在信息和传播的时代,因为电力媒介迅速和经常地造成一个相互作用的时间的整体长,所有的人都必须参与其间。”“整体场理论研究方法”摒弃现行因果模式的概念,不是进行因果匹配,而是坚持要弄懂新的传播结构释放出来的运行机制。
二、新的传播时代:互联网中的人与内容
2.1网络社会的崛起
我们通过对横越人类诸活动与经验领域而浮现之社会结构的探查,得出了一个综合性的结论:作为一种历史趋势,信息时代的支配性功能与过程日益以网络组织起来。
如果说我们研究的是互联网替代现代影视的过程,那不妨让我们把目光前移,看一看小说在视觉影像上的落伍和在传播媒体上的败绩以及现代影视是如何替代小说与评书的。
古腾堡星系本质上是由印刷术心智和表音字母秩序所形成的沟通系统。人们在古登堡星系畅游时,无论学习抑或娱乐,都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反射过程:看到文字→识别文字→脑海中形成印象,而在脑海中形成印象的过程中,因为文字与意识的差异甚多,所以观众也许要补充更多的东西。这种信息搜索与分析所需要的心理劳动的,根据西蒙的理论,是一种更费力气的事情,相较之下,在电视中,人们进行信息搜索与分析所需要的力气就少,因此当这两者同时出现时,人们就更倾向去偷懒寻觅更“热”的媒介(相比较而言)。纽曼·卡斯特重写:电视盛行乃是懒惰观众本能所造成的后果。他的诠释立基于赫伯特·西蒙和安东尼·唐斯的一般心理学理论,强调获取与处理信息必须付出的心理成本。但是纽曼·卡斯特比较不倾向于将这种逻辑的根源付诸于人类本性,而是归因于辛苦工作一天后回到家庭生活的状况,以及个人和文化参与缺乏可以替代的其他选择。
另一方面,麦克卢汉宣称,由于电视这种低度定义的性质,观众必须填补影像里的缝隙,因此观看时有更深的情感投入,这种投入并未和“不费力气的假设”相矛盾,因为电视乃诉诸联想与抒情的心灵,而不牵扯西蒙理论所涉的信息搜索和分析所需要的心理劳动。
媒体研究的集大成之尼尔·波斯曼便因此认为,电视代表了与印刷术心智之间的历史性断裂:“印刷术对解说可能具有最为强烈的偏执:拥有从事概念性、演绎性与序列性思考的复杂能力;拥有对理性与秩序的高度评价;不容许矛盾;达致超然于客观的优秀能力;并且能够容忍延迟的反映”,然而就电视而言,“娱乐乃是所有关于电视论述的超意识形态,不论是描述了什么,或是采取什么观点,最重要的假定都是电视的存在乃是为我们享乐与欢愉之用。”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电视传播模态根本上是一种全新的媒介,特征是充满诱惑力、拥有刺激感官的模拟现实能力,只需要耗费最少的心理劳动便能够轻易沟通。在经历了数年发展后,电视已经成为我们社会的文化中心。
过去30年里,在电视引导之下,全世界都出现了沟通爆炸。80年代晚期,在最明显以电视为定位中心的美国,电视的每个频道每分钟传动3600个影像。根据尼尔森的报告,美国家庭平均每天电视开机7小时,每个成人每天实际观看电视的时间估计约4.5小时。再加上每人每天平均收听两小时收音机广播,读报和浏览杂志以及阅读,总体而论,成人平均一天约花6.43小时接触各种媒体。与之相较,每人每天仅花14分钟和其他家庭成员沟通。
互联网使得媒介的内容帮助我们去理解媒介本身。麦克卢汉努力揭示通常隐蔽的媒介向度和媒介效果。到了新千年的时候,互联网摆出了这样一幅姿态:他要把过去一切的媒介”解放出来“,当作自己的手段来使用,要把一切媒介变成内容,要把这一切变成自的内容。
我们的社会逐渐依循网络与自我之间的两级对立而建造。信息化全球经济崛起的特征,乃是某种新组织逻辑的发展,此一新组织逻辑与近来科技变革的过程有关,但不受制于科技变革。比如:公司间的网络化,由中小企业承担的多向网络模式,伞状合作之下的有生产执照——从属契约模式。
2.2时间、空间与社会:永恒的边缘
卡斯特认为,无时间之时间属于流动空间,而时间纪律、生物时间以及由社会决定的序列,是全球地方的特征,在物质层面结构与解构着我们的社会。空间塑造了我们社会的时间,因此逆转了一个历史趋势:流动诱发了无时间之时间,地方则受到时间的限制。
威廉斯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观点:我们认为正常的或曰自然的视觉空间,其实是技术性的人工制造物——用拼音字母阅读和写作所产生的视觉空间导致的感知习惯。具体来说,西方是人就是通过线性、连接的拼音字母棱镜来看问题,而视觉空间就是人造媒介的内容。
康德认为,我们对世界的感知是我们感知/认知结构(康德所谓“范畴”)的产物,就像外部世界的东西一样。麦克卢汉的“声觉”观念使他在视觉空间,以及视觉空间与字母表关系上的立场非常清楚:声觉空间走在字母表的前面。这是一个用前文字的眼光看待的世界,一个没有边际的世界。
而随着赛博空间的出现,他包容了我们之前所接触到的所有媒体,因此他也能够在我们感受空间中模拟出所有的空间。在这种意义上,第一次,虚拟空间与真实空间产生了重合。在这种条件下,地方空间正在逐步被流动空间所替代。
然而,流动的空间并未否定地方的存在,流动空间并非简单地消灭了地方空间:转化的过程才是关键。曼纽尔·卡斯特在研究互联网对社会产生的变化时发现,现有的城市与社会发展已不仅仅受地理地域的限制,而是受到来自无形的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电子脉冲的作用。联网的广泛应用为一种流动空间的建立提供了强大的后盾,在这种虚拟网络所创造的新的生产与管理模式将改变人们的生活与生产方式。在日益强大的全球化经济带动下,流动空间将逐渐弱化城乡区域的内部行政边界、社会关系及政治制度的限制作用。在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各种“流”的作用下,功能化和等级化的网络节点将生产、分配和管理功能定位在最有利的区位,并通过电信网络将所有活动联系起来。总之,全球化与信息化所带来的“流动”将成为今后各种要素功能的集中再扩散的主导因素。这种数据空间是新型的赛博空间。一种新边疆,是赛博空间的扩张。
“处处皆中心”的观念显然与地球村、无形无象之人和声觉空间相关。麦克卢汉无不夸张的说:“城市不复存在,只能作为吸引游客的文化幽灵。任何公路边的小饭店加上它的电视、报纸和杂志,都可以和纽约、巴黎一样,具有天下在此的国际性。”
让我们继续采用类比的方法。对上帝的祈求尤其适合处处皆中心的广播,如电台和电视的广播,与此相对,个人电脑和网络的非集中化比广播还要更加深刻。从广播受众的角度来看问题,在特定的半径内,他们在任何地方耳闻目睹的任何东西,是同样轻松的。广告的确有一个源头或中心,这个中心扮演的角色不仅存在技术方面的问题,还有一个决定播放内容的问题,这是更加重要的问题。然而,和中心无法撼摇的古登堡星汉相比,这已经好了很多,传统书籍的内容是由数量少很多的僧侣制作而成,他们拥有不可磨灭的优势。于此相对的,许许多多浏览和使用网页的人每天都在制作和修改网页。因此,无中心的观念既是事实,也是幻觉。互联网用户不再仅仅是信息点的被动接受者,而是积极的搜寻者和发送者。
然而地方的中心,比如城市,并不仅仅是可以被轻而易举大量复制的信息和商业的模式。尽管所谓数字非集中化的潮流正汹涌而来,我们对真实空间与赛博空间的不同感觉仍有云泥之别。这种不同的感觉自由其理:亲身体会的各个方面都有独特的经验;城市给这样的经验提供了数不清的机会。这一方面与我们的生物本质有关,另一方面这也是城市自由的物理属性。
无时间之时间只是网络社会里正在浮现之社会实践的支配形式。社会支配的运作乃是通过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架构里选择性地吸纳和排除某些功能与人群而得以达成的,让我们从中世纪开始谈起,看看流变(becoming)如何建构存在(being),时间如何驯服空间。
起初,时间是一个宽松的观念,主要的事件(宗教庆典、集市、季节变换)成为时间的标尺,大部分的日常生活就围绕着这些时间进行,但无精确的计时。为了描绘这个明显的简单生活事实所具有的广泛脉络差异,我们不妨回顾俄罗斯文化在两个关键时期里时间概念的转化:彼得大帝时期以及苏联崛起与没落时期。通俗的俄罗斯文化认为时间是永恒的,无始无终。然而,围绕着时间来组织生活的国家主义之现代化努力周期性地震撼着俄罗斯。第一次试图替生活定时的审慎尝试来自彼得大帝,他亲自和批评者争论,依其官场的教诲方式,沉迷于教导他们全球时间的地理学。他的改革区分了宗教责任的时间以及献给国家的世俗时间,借由度量和征收人民的时间,联系了对国家的服务、对国家的沉浮,以及生活的定时。在前苏联的早期阶段,尽管共产主义下的时间压缩伴随着决定性的意识形态纠葛而福特主义下的工作加速与金钱有关,由薪资所促动,列宁和福特一样欣赏泰勒主义与“科学的工作时间。在斯大林统治时期,所谓的斯塔克汉诺夫主义,即在每个时间单位里从事更多工作,以便替国家效力,便被用来证明新社会将时间革命化的能力。此后,在90年代,共产主义的崩溃使得俄国人,尤其是其中的新专业阶级从长期历史的时间视野转移到资本主义特有的短期货币化时间,因此结束了几个世纪以来国家主义下时间与货币的分离。因此,俄罗斯恰好在现金资本主义革新其时间架构的时刻加入了西方的行列。
当代社会仍然主要由始终时间所支配,这个机械范畴的发现,在汤普森和其他人看来是构成工业资本主义的关键。在物质层面上,现代性可以被构想成时钟时间对空间与社会的支配。在网络社会里,在格外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转移里,这种现行、不可逆转、可以度量、可以预测的时间正遭到挫折。新的时间是各种时态的混合,而创造出永恒的宇宙;不是自我扩张而是自我维系,不是循环而是随机,不是叠代而是侵入;无时间的时间利用技术以逃脱其存在的脉络,并且选择性地挪用每个脉络迄今可以提供的价值。
2.3地球村——从窥视到参与
当我们提到地球村时,大多数人的印象是空间上的易达性,即,人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地球上的任一个角落,而且也容易获得地球上其他地方的物资。但是莱文森告诉我们,地球村的关键魅力在于人们获取公共信息的能力几乎相等:在昔日的小村里,下乡的卖货郎一路吆喝,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印刷术使信息到达的范围大大拓展了,这就造成了第一批大规模的,超越目力和听力的观众,但是并非人人都订阅同样的晨报和晚报,定了同样报纸的人也不会同时阅读相同的内容。然而,广播和电视先后进入我们的生活,举国上下,每个人都坐在客厅里听相同的声音,看相同的面孔报新闻,村落重新建立了起来。
传统的家庭在亲子关系上,必然是威权主义的。孩子意见的数量和强度不管用,是不允许占上风的——可以鼓励孩子说话,但最后决定议程的还是家长和老师。这种家庭关系和广播造成的环境极其相似,不仅是技术上,还有后果上。我们可以注意到,受众们在享用广播带来的信息时,几乎完全是单项的。广播决定了我们要收听什么,不管我们喜欢与不喜欢。当然,观众们可以“用脚投票”,选择自己喜欢的节目与内容,但是一方面选择空间有限,另一方面,他们只不过从一个被动接受的内容跳到了另一个被动接受的内容。这也就造成了观众及其容易被广播的内容所打动,或者说,是蛊惑。在这种单向的传播中,宣传思想意识形态变得及其容易,这也是的改变民意变得很容易。
通过电视,村里人从收听者变成收视者,从小孩子变成窥视者。这种改变超出了在听觉上加上视觉这样一个感知世界维度那样简单,一方面,它能够让观众审视传播给他们思想的人,另一方面,它也给观众带来了更多的娱乐性。以20世纪70年代美国大选为例,人们开始带有一种欣赏的心态观看候选人在电视上唇枪舌剑,而他们对总统的感情也从严父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爱子。
卖货郎的比喻是非常恰当的,村民与卖货郎的直接对话性在互联网上得到了更直接的体现。它不仅使得受众们更加方便易得地获取信息,而且使他们能够更方便地传达自己的信息。因此,电脑上的讨论和直选变得更加容易。互联网给大家提供了讨论的场所和机会,有些讨论包括对各界领袖人物的直接质询,同时我们的票选也有了足够的技术保障,只要轻轻点动鼠标,我们就能决定是谁主宰我们国家。
问题是,有了必备的技术设备之后,我们是否就愿意使用呢?
李普曼《幽灵公众》直截了当地反驳直选民主,因为国家和社会大事“太多,太复杂, 其结果太难琢磨”,个体的公民是在难以弄清楚。他的结论是建立在公民难以获得足够的信息的基础上的,但是,现在的公众已经不是所谓的“幽灵公众,数以百万计的人在网上积极交谈,个体公民再也不是李普曼所谓“坐在后排的聋子旁观者”。相反,他们能够获取大多数事情的大多数信息,而且比1927年的参议员获取信息还要容易的多。虽然接受信息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理解这些信息。
我们且不谈互联网能不能起到教育公众的作用,互联网已经不再仅是一种传播手段,它还是我们讨论、辩论、达成共识和投票选举的手段。因此可以说,互联网地球村本身就是一种治国机制。
三、数字麦克卢汉:其理论与预测
麦克卢汉的很多想法都已经被印证了,或者说,在莱文森的笔下得到了现实的体现。实际上,在上一部分新的传播时代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麦克卢汉预言的影子,但是本章节重点侧重在麦克卢汉的理论核心与其预测在当下的实现程度。
3.1透与射,冷与热—屏幕前方与背后的思想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里的“光透射”比普通更多自然光照射在世间万物上,要深刻的多,“光透射”要求人的参与度要大得多。因此,被照亮的屋子(传递给我们的信息)并不是那么有趣,相反,发出这些光线的电灯泡却要有趣得多(媒介即讯息)。
穿透事物去看问题的意义在于,他给我们提供了能够超越反射回来的自我影像去看问题的机会。个人电脑带有“光透射”的味道。天空的屏幕也同样带有“未来”这一我们形而上的,我们不完全知晓的东西。当然,光透射与光照射只是媒介的一种品格,麦克卢汉还把“弹回来”和“射过去”的光做了“热”与“冷的区分”。
麦克卢汉做出了电影和电视的区别,他认为电视要求的参与性和主动性比较高,而电影是静态的,他把一格一格全然不动的静态画面加以回放,使之动起来。仅仅从这一个理由来说,看电视是一种更加积极主动参与的经验,
冷与热这个二分法以高清晰度和低清晰度为基础,麦克卢汉的观点是,热媒介喧闹、明亮和高清晰度的信息形象,涌向并席卷我们的感觉,很快就使之饱和。于此相对,冷媒介模糊、舒缓、低清晰度的风度,邀请我们一道去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给这个夜晚带来生气。
但是电视或者别的什么媒介并不能说他们具有永恒不变的形而上的冷热属性,相反,在被人使用和发明的压力之下,媒介总是处于变化之中。关键可能取决于这个因素:一种媒介如何使用其他媒介的内容。
3.2生锈的守门人
为什么网上文本、网上写作内容容易让人上瘾?守门人的形态有何变化?互联网守门人的功能有何变化?——这一切都要从麦克卢汉的“人人都出书”说起。
互联网之前,每一位作者都面临着极大的障碍,他们和读者之间隔着编辑和出版商的层层阻碍,使得作者无法和读者直接交流。他必须找到关键第二方的批准,负责就只能成为“以为不能放声歌唱、默默无闻的弥尔顿”。
起初麦克卢汉津津乐道“复印机使每个人都能出书”,但是莱文森知道,复印机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复印出来的东西还是不想书报杂志,因此用复印机的人世出版人的说法仅仅是一个比方而已。但这仍然是一个先知先觉的必须,因为他预测到了电脑在个人观点传播中发挥的巨大的作用。
古今中外,一切社会,一切媒介都需要守门人。但是守门人似乎有逐步被颠覆。比如,印刷机的到来让马丁路德宣告,人们可以自己读《圣经》,可以在神圣的问题上不寻求教会的中介,因为印刷机可以印制足够多的书来满足教徒的要求。然而,印刷王朝又在新的层次上设置了自己的守门人,因为编辑和出版人承担了签发稿子的责任,他们要对滚滚而来的新文本的各方面进行把关。
守门人的逻辑很简单,信息就像是食物和药品(精神食粮),公共接收信息之前,需要审查和批准信息。按照这样的推理,提供未经审查的信息,有毒害公众的风险,就像有毒食品或假药一样。但是我们在数字时代可能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可能既摆脱守门机制,又维持评估,亦可能把守门从过滤机制变为评价机制。
旧的守门人倒下,新的守门人站了起来,但是他们所守之门却渐渐的开始不同。互联网似乎不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守门人,也不太可能守得住门。甚至,它似乎还要砸烂把关的门。奇怪的是,当看到没有守门人的前景时,人们并不是欢呼雀跃,反而又回头渴望用守门人来把关。
3.3工业人的民俗与艺术
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我们这个时代里,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人好近自己的全部时间打入计提的公共头脑。打进去的目的是为了操纵、利用和控制,旨在煽起狂热而不是给人启示。
人类学家C.B.刘易斯研究儿歌之后问:“美丽的小姑娘,你去哪儿?”他又指出,“民众在创造民俗中既不承担角色,又不主宰命运。”工业时代的人创造的民俗也是这样。这个时代的许多民俗多半来自于实验室、演播室和广告公司。不过,在各种各样的发明中,在生产和销售的抽象技法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大程度的亲和性和统一性。这种一致性的原有和影响并非我们有意为之,他似乎是从一种集体梦幻中出现的。由于这个原因,再加上这些事物与工艺流程的流行,它们被当做一幅统一的风景,我们用展品和评论见此展开这幅花卷,统称为“工业人的民俗”。
技术成为艺术的过程,是旧有的媒介成为新媒介的内容,初步成为新一代人固有民俗的过程。当他们被新媒介从主流的惯用法转配线上取下来时,麦克卢汉就看见它们进入聚光灯下,温文尔雅地接受我们的审视和欣赏了。
腌肉和敞篷车是两个很好的比喻,毕竟我们不需要富含硝酸盐的香料就能够保存肉类,也有了比敞篷更好的调节温度的形式,但是他们作为一种享受生活的态度依然盛行在我们周围。如果我们转向媒介领域,无论是坐在阳台上泡一杯热茶躺在摇椅上看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还是躺在地厅的沙发上用家庭影院看一部八十年代的老片子,这些都是现代人所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莱文森对人们的这种生活偏好提出了两个可能的原因:“怀旧情绪”和“一见钟情”,虽然难以理解电视或者互联网将以什么样的形式成为美好回忆,但我们不能否认现在的电视连续剧,真人秀以及网络直播中体现的艺术价值,即使他们被老艺术家们嗤之以鼻——他们没有艺术,他们只是把手头上的东西干好。
四、后视镜中的本书—媒介革命的旋转展开
麦克卢汉利用后视镜给未来导航,借以警惕错和陷阱。而莱文森也用后视镜看到了麦克卢汉“媒介决定论”的不足,并提出了自己的媒介演化理论:“补救性媒介”理论和“人性化趋势”的演化理论。但是莱文森毕竟也是麦克卢汉研究中的一环,虽然他是重要的一环,但他也受锢与麦克卢汉自身的逻辑框架和时代的局限性。
4.1从麦克卢汉的比喻说起
麦克卢汉的暗语之所以难理解,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比喻,而是因为他们新颖,所指广大。如果说,他企图围绕媒介四定律建立自己的生态,那可惜的是,我们即使到了现在也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
回顾麦克卢汉的一生,再览其同事亲朋们的著作,让我想起了钱钟书的《读伊索寓言》中蚂蚁与促织的部分,重点并不是贪图享乐,而是柏拉图《对话篇·菲德罗斯》中说,促织进化,变成诗人。照此推论,坐着看诗人穷饿、不肯借钱的人,前身无疑是蚂蚁了。在我们承认麦克卢汉强大前瞻性的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麦克卢汉必须的充分开放性以及其所指的模糊性。
麦克卢汉认为,哲学及其方法论论争分散注意力,使我们不能够鉴赏世界及其技术机制。因此它的理论并不是以一系列连贯的论点搭建的,而是以语录的形式存在,中间夹杂了大量的事实或者现象来佐证它的理论。这当然是能够自圆其说的,但是他也带给了我们不尽的想象空间,而这空间在具体革新的到来前似乎是无法捉摸的。
4.2现代生活中的麦克卢汉星系
麦克卢汉之所以得到这样的名气,那是因为他是电子信息时代的先知。在这个时代,工业社会正在努力弄懂:技术如何改变世界;传播媒介——尤其是电视——如何改变人的思维模式;政界人物和大企业如何控制媒介、开拓市场、把人们引向有利于信息提供人的道路。恰逢其时,麦克卢汉提出了一个可以理解的理论,他说明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由于媒体是我们生活的象征条件,媒体就会对意识与行为发挥作用,一如真实经验会对梦产生作用,为我们大脑运作提供素材。这就好像视觉梦幻的世界会再度赋予我们意识选择、重组和解读影响和声音的能力,而这些声音和影像原本是通过我们的集体时间或个人偏好而产生的。媒体是我们的文化表现,而我们的文化主要是通过媒体提供的材料来运作的。罗素·纽曼曾经说过,如果我们要理解政治与文化方面的低度学习的特性,那么我们必须直言不讳地面对教育与广告效果方面的重要研究发现,简言之,人群被吸引到抗拒最少的路径上去了。
在互联网这个新系统中,由于内容潜在的多样性,信息即是信息:拥有分化产品的能力,才使得产品具有最大的竞争潜力。多媒体在其领域里以其各式各样的容貌,容纳了绝大多数的文化表现。他们的降临形同终结了视听媒介与印刷媒介,通俗文化与精英文化,娱乐与信息,教育与宣传之间的分割甚至是区别。从最坏到最好的,从最精英到最流行的事物,在这个将沟通心灵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展现全都连接在巨大的非历史性超文本中的数码式宇宙里,所有的文化表现都汇聚在一起。如此一来,他们变构造出一个新象征环境:我们的现实成为虚拟。
所以我认为,《数字麦克卢汉》将会是媒介研究中的一块重要的里程碑,但绝对不会是终点,他的积极意义在于将麦克卢汉延伸到了信息化的新千纪,他籍互联网的到来证明了几个规律,却又不敢将他们进一步延伸,在下一章里,我将陈述几条新的规律,希望他们能够构造起一个新的星汉。
4.3我心中的星汉
媒介的本质是信息,信息是独立于我们时空之外的第五维空间。媒介演化的过程是逐步模拟第五维空间的过程,因此,人类如果征服了信息,那也就征服了时空。本节的内容只是我个人很大胆的推测,但是他们确实是符合逻辑的。
光照射和光透射的类比更加适用于电影电视与网络的关系,但是照与透并不是绝对独立的,正如冷热并没有一个进化的关系,只是在自己的层级内部做出了一个“感性”的区分,这种区分在互联网时代几乎被“冷”媒介全部给覆盖了。这似乎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
电脑背后有三个父母:书籍、电话和电视,他们也都是从冷逐步变成了热。诗歌是冷,小说是热,那我们是现有小说还是现有诗歌呢?电报为冷,电话为热,那我们是现有电报还是现有电话呢?小而黑白的电视机为冷,巨屏而又热烈的彩电为热,我们现有哪一个呢?每一次媒介的革新都是冷与热的碰撞,但是每一次屠龙的英雄都变成了恶龙的样子——他们弥补了人们其他感官与想象的缺失,进行了补偿性的进化,于是越来越热,可是好景不长,他们就会面临新的技术革新,虽然这种革新并不完善,正处于冷冷的蹒跚学步的状态。他们只能依靠提升自己的热度来保持自己的竞争力,但是技术革新使得新的媒介比他们能够更容易的提升自己的热度,于是人性的趋势必然的选择新兴的,能够变得更加炽热的媒介。
但有趣的是,人们在其中的参与度反而提升了。也许人们不需要费更多的力气去接受信息,但是人们会更加积极的去释放自己的信息,这似乎是一种矛盾,但是仔细想来又合乎逻辑——人们变得更加开放,变得更容易被影响与影响他人,这使得人们的思想似乎有了一个同质化的趋势。但对于媒介来说,他发挥了连接人与人,促进人与人相互影响的作用。
人的需求影响了媒介,人们有着使得自己所花费的力气变得更小的倾向,于是媒介便会更加容易的提供全方位的信息。从早期书籍的高度凝练的字母或象形语言,到大段平实的辞藻,再到形象、到听觉、到3D以及4D,虽然成本在不断地上升,但是这种趋势无法逆转。如果我们大胆的想象,是否可以认为未来的媒介可以给我们提供全方位的感受,或者说,我们可以生活在媒介之中?这个时候,当我们所有的感知都是被人工的媒介提供时,我们是否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
另一方面,人们也有发表自己意见的诉求,不仅每个人的意见重要,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举措都会被记录在案,但是这重要么?未来是民主还是精英政治亦或是君主专制?如果是民主,也许每个人的行为都能影响这个社会,但如果是专制,这种记录反而会成为每个人行为的钳制,使得每个人行为的模式都被固话,以致丧失独立的人格。在前一种情况下,人人都是世界的中心,每个人的思维对于这个世界都是同样重要,而在后一种情况下,这个世界只会成为一个单极的世界。
或许现在的世界已经能够看出了这种趋势,对于纽约、洛杉矶、东京、伦敦这几个大城市来说,他们几乎是同质的,人们在其中能够获得同样的服务,能够做出的影响,但是大都会和肯尼亚的村庄肯定是不一样的,里面人扮演的角色也相隔巨大的阶层的差异。
虽然地球村中信息的内容和发布时间几乎是一样的,但是是否没人都会接受同样的信息,产生相同的思维呢?一方面我们强调大家在获得信息方面的平等,另一方面我们却在欢庆规模化的定制。
有了设备之后,人愿不愿意使用、有没有资格使用,或者说人的素质和知识水平有没有达到可以用这种技术的程度;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全部的信息,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在找全部的信息。这两个问题很难回答,而不同的答案会对我们的世界产生巨大的变化。
我们用政治生活举一个例子,我们始终认为大多数公众的素质仍不能直接参政,但公众的素质能否得到提升呢?一个答案是可以的,因为网上冲浪使得人人都能成为世界的中心,每个人在一瞬间都能够获得公开发布的所有信息,也能够获得提升素质所需要的所有课程的资料。但是人们是否愿意这样做呢?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人,他们对政治的兴趣或许并不会高于他们对动画片的兴趣,这个时候,他们是否应该获得与职业政治家同样的投票权呢?如果不应该,我们又为什么要让另一部分人决定这一部分人的意义呢?另一部分人是怎么选择出来的呢?或者,让我们再来问一个问题:民众是否知道一项政策或者一个统治者对他们来说是“好”的呢?另外,民众和民众之间是否是平等的呢?
经济学中有理性人假设,但是这个假设太过于强烈。实际生活中,我们并不知道一个人是否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知道一切。所以我觉得,代议制民主或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消失。政客的智慧是呈阶梯状上升的,人们对一项政策的了解也是呈阶梯状下降的,但是边界的选择可能就要留给另一批人来决定。人人都出书的本质是人人都可以大范围的传播信息和自己的观点,进而影响他人的行为。这也是互联网上民主的体现,但这真的是民主么?全世界65亿人每人产生一条信息就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而我们用民意投票的方式却几乎很难投出最明智的意见。
后记
媒介决定论和决定媒介论都是对的,他们是一个相互缠绕一起上升的过程。人不是坐在媒介膝头任其摆布的个体,但是媒介的发展也会超出人们的控制。互联网和书籍一样能够被人们所控制,网上论坛上的言论与散发的小传单一样或许就是一场革命的理论源头。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媒介上升的趋势:这种趋势就使媒介更加逼近于“人”,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内容上——或者,技术就是其内容。或许媒介能够成为人;或许他只是永远的逼近,而我们可能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但是这不妨我们想象一个令人恐极而向往的未来——媒介搭建了时空之外的一个新的世界,其中的每一个信息流就是一个人,人们在其中交流碰撞,产生一条又一条新的信息,芥子纳须弥,一日即万年。
参考书目:
【1】埃里克·麦克卢汉、弗兰克·秦格龙,《麦克卢汉精粹》,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10月版。
【2】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6月版。
【3】罗伯特·洛根,《理解新媒介——延伸麦克卢汉》,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9月版。
【4】杰里米·里夫金,《第三次工业革命:新经济模式如何改变世界》,中信出版社,2012年6月版。
【5】马歇尔·麦克卢汉,《机器新娘——工业人的习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10月版。
【6】马歇尔·麦克卢汉,《古登堡星系——活版印刷人的造成》,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版
【7】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商务印书馆,2000年10月版